积翠院的海棠树才抽出新绿,就被突如其来的血腥气染得发暗。
李隆基被两个宫人死死按住,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粗麻绳捆住双手。
窦得妃的发髻散了,原本华美的宫装沾满尘土,可她望着儿子的眼神里,却没有恨,只有碎成片的疼惜。
“三郎,记住娘的话。”她挣脱不良人的手,扑过去抓住儿子的手腕,掌心的血蹭在他的锦缎袖口上,像绽开一朵凄厉的红梅,“活下去,好好活下去……”
“娘!我不让你走!”李隆基的哭声像被掐住的幼兽,他拼命蹬着腿,却怎么也挣不开宫人的钳制。
他看见母亲被拖出月亮门时,还在回头望着他,嘴唇动了动,却被嘈杂的脚步声吞没。
那之后很多年,他总在梦里听见母亲最后那句话,却怎么也记不清具体的字眼,只记得那双手在他腕上留下的温度,烫得像火。
窦得妃的尸体没有被送回李家祖坟,而是被扔进了洛阳北邙山的乱葬岗。
那天夜里,洛阳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,李隆基趴在窗台上,看着雨丝把宫墙染成深灰色,突然明白母亲说的“活下去”是什么意思。
七岁的孩子第一次知道,有些仇恨不能挂在嘴边,只能埋在骨头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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