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夜,亥时差一刻(晚上八点四十五)。
夜凉如水,号角声混浊如汞浆,冲刷大气。
营盘渐渐醒来;洪范出定,听见军官们此起彼伏的呼喝声。
短暂的休息并不解渴,反而使士卒们原本沉在深处的疲劳浮至表面,越发难以消受。
一刻钟后,队伍将将沿官道出发,借遥远明澈的月色无声向东。
次日,丑时正(凌晨二点),长蛇般的队伍已远距飞燕关六十里,而后在原计划的短休中彻底垮了下来——本是多日久战之军,固然是精锐中的精锐,但精神上的挫折与肉体上的负担结合,以至于疲惫到无以复加。
虫灾譬如水流。
它在雄关隘口会汇聚力量冲毁阻碍,而遇到宽广富饶的土地便会如进入滩涂的河水般铺开,以最大化资源收集与自我增殖的效率。
六十里暂时是安全的距离。
于是萧楚下令全军扎营。
洪范从未见过如此疲兵——他们如行尸走肉般胡乱起帐下桩,草草放了马匹,一躺下便如昏迷般睡死过去,许多带伤的更是高烧难退,神志不清地呢喃不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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