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显搬进少阳院的那夜,特意让人摆了三盏长明灯,一盏祭天,一盏祭地,最后一盏对着长安的方向。
他抚摸着案上那方“皇太子宝”印,指腹蹭过印钮上盘绕的龙纹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被废时,母亲也是这样坐在御座上,冷冷看着他被内侍拖出洛阳城。
那时他以为自己会死在房州的茅屋里,没想到兜兜转转,竟又回到了这权力的中心。
可安稳日子没过多久,宫里就传出消息:陛下依狄阁老遗愿,让秋官侍郎张柬之接任了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
消息传到张府时,这位年近七旬的老臣正在书房临摹《兰亭序》,笔锋在“死生亦大矣”处顿了顿,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。
他放下笔,望着窗外那株半枯的梧桐,忽然对儿子笑道:“狄公在天有灵,这天下的担子,终究要有人挑起来。”
彼时的大唐,正悄悄换着人间。
早年武则天派王孝杰镇守中东之地,又命娄师德经营君士坦丁堡边境,府库的铜钱像流水似的往边关淌。
如今边患渐平,陛下停了中东的屯田扩建,又把君士坦丁堡的驻军裁撤了三成,那些本该铸造成军器的铜料,转而流入了各州的铸钱监。
江南的丝绸商们发现,今年的税银里,竟有三成是新铸的“大足元宝”,成色足得能映出人影。
洛阳的西市愈发热闹了。午后的胡商市集上,波斯人用鎏金小秤称着胡椒,旁边卖胡饼的老汉掀开炉盖,白汽裹着芝麻香漫过整条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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