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莲教乱后,流民四起,盗匪横行,一种难以言喻的死气挤压在半空,想去村庄敲门借宿,却只看见老鼠啃食后的骸骨,被石头堵死的井口逸散恶臭,路旁烧干断裂的树木灰黑又浸泡在雨里……
而这只是一场教乱的一角,不是天门开裂的末世,也不是神州陆沉。
陈易眉目微垂,心中思绪复杂,一路上都尽量让四女待在马车里,不让她们下来。
周依棠不在,殷听雪也不在,身边只有殷惟郢这半个能说话的,他没有把心绪倾吐的机会,也没有这个想法。
一路赶马前行,走到贵州湖广的边界时,路上碰到一队流民。
那队伍长长地拖曳在官道上,像一道缓慢渗血的污痕,人群无声地蠕动着,每一步都沉重地碾过尘土。
衣衫早已不能蔽体,破布条般挂在枯槁的身躯上,露出的皮肤晒得黢黑皲裂,或是沾满泥垢与不明的污迹。许多人赤着脚,脚底磨得血肉模糊,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暗红的印记,又被后面麻木踏过的脚步抹去。间或有几声压抑的、空洞的咳嗽从人群中炸开,旋即便被死寂吞没。
他们大多佝偻着背,头颅低垂,目光浑浊地黏在脚下几寸的土地,仿佛那里藏着最后一口吃食或是一点微末的生路。偶有孩童被妇人紧紧箍在怀里,小脸深埋,不闻啼哭,褴褛的布片下只有瘦骨嶙峋。
陈易的马车跟在流民队伍的后头,其中几次有人投来想要抢夺的目光,可是,连这种目光都是瘦骨嶙峋的。
大量的人在前面,马车一下慢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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