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眉峰微蹙,食指在硬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叩,发出沉闷的回响:“一凡,有没有一种可能…你想的方向错了?破局者计划本身就是从张林所出。以我对他的了解,他不可能亲手掐死自己哺育的孩子。”他停顿一下,目光如炬钉在祝一凡脸上,“直觉是探路的火把,没错!但是…证据才是砸开铁壁的锤头。没有铁链般环环相扣的证据,不能抽丝剥茧,再精明能干的猎手,也不过是法网的缝隙里的游魂,不堪大用。一凡,公家单位,可不要太过于感性了。”
“正义迟到时,连呼吸都是罪证。”一股混杂着不甘、焦灼和悲凉的洪流在祝一凡胸腔里冲撞翻腾。他几乎是低吼出来:“老领导,医院刚确认,严格...已经脑死亡了。那该死的聂风云,偏偏成了鬼市的走狗,不管他功过几何,作为第一代的破局者,他把自己活成了行走的标本!这代价...是不是太重了?!”
“通往炼狱的路,铺满荆棘和骸骨,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最后。”黎明的手重重落在祝一凡肩头,力道沉甸甸,带着理解,更带着无形的压力,“你说的对。我们追寻的正义,不该只靠骸骨铺路。它更该在撕开黑暗后,带来…喘息的光。一凡,我会在背后支持你。”他目光灼灼,有着一股暖意。那暖意像冬夜里的火柴,明亮却不足以融化整个寒夜。
祝一凡点点头,压制住一腔的感动。黎明虽然和自己相处不久,但是对他有一种知遇之恩。当年市局把黎明放在交警,正是为了防止它的再度向深渊滑落,一如他的名字一般,黎明一度是给了交警队以黎明和曙光。
有些人天生就是火把,注定要烧尽自己照亮别人。直到后来,廖得水来了,才再度凝成深渊。
这一刻,黎明脸上那层严肃的铁壳裂开一丝缝隙,露出一个意味深长近乎调侃的笑意。他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:“我说一凡同志,你这破局者当得...很有生活气息嘛?”他指尖虚虚点了点祝一凡的脸颊侧后方,“喏,这革命勋章,是昨夜暗巷激战的...特殊印记?”那抹刺目的嫣红,在黎明的目光下无所遁形。
祝一凡脸颊瞬间滚烫。那抹红,无关关青禾的缠绵,是黑暗中骤然相逢同类:祁青红。与祝一凡化敌为友,解开心结,她紧绷至极限的心弦猝然松弛,竟让她像只重获自由的雀鸟,带着某种近乎癫狂的解放感,猝不及防地踮起脚尖,在他颊边烙下一个滚烫又冰冷的印记,随即大笑着隐入黑暗。这“革命式烙印”,远非寻常礼节,祝一凡唯有苦笑,无以言说。
有些相遇就像子弹,留下的痕迹远比疼痛持久。
见他窘迫,黎明收敛笑意,瞬间切换回凝重频道:“郑政委最近和我的通气多了些。他对尾大不掉的鬼市,也是头疼得很。一凡,高娟不过是个提线木偶,费刚死后,她更是不值一哂。可她背后那尊大神…只怕比费刚更难啃。不但是大小市局清查,国际刑警都来了好几波,撒下去,泥牛入海,连对方一片衣角都摸不到!”
“老领导,游侠联盟还在。”祝一凡沉声回应,“当年正风的案子一直没有翻,我和鬼市…和那幽灵,就是不死不休之局。”他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生铁,粗粝而坚决。
黎明发出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,眼中锐利的光倏然沉淀为深沉的惋惜与痛楚:“小陆可惜了…当年我们亲手浇灌的苗子,眼看就要参天…却…”痛惜之情,浓得化不开。那叹息像穿过十年时光的子弹,至今仍在伤人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