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承嗣站在大厅中央,他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,双手捧着一本蓝皮簿册,小心翼翼地呈在秦青洛面前的黑漆案几上。
“王爷容禀,蔽庄上下,感念王爷天恩浩荡,清查丁口田亩,实乃正本清源、福泽乡梓之举!此乃小人连夜督率账房,翻遍历年旧档,又亲往各寨各庄一一核实,重新造具的丁口田亩清册,绝无半分虚假,请王爷御览!”
秦青洛端坐于主位之上,她并未立刻去翻,手指只是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,发出笃、笃、笃的轻响,每一下都敲在刀承嗣紧绷的神经上。
侍立在侧的王府主簿上前一步,恭敬地拿起簿册,快速翻阅起来,一时间,大厅内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刀承嗣粗重压抑的呼吸。
主簿的眉头越皱越紧,他翻到某一页,手指停在上面,仔细核对片刻,随即又快速向后翻阅,脸色愈发凝重。
终于,他合上册子,转向秦青洛,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回禀道:“启禀王爷,此册所载,三寨十八庄丁口,总计两千八百零七人。然卑职核对王府留档旧册及近年县衙上报,仅此三寨,二十四年前造册丁口便已逾四千。此册所载,有…诸多存疑之处。”
刀承嗣的身体猛地一颤,他慌忙又语速极快地辩解道:
“王爷明鉴,王爷明鉴啊!主簿大人容禀!这…这缺额…实非小人刻意隐瞒!实在是…实在是天灾人祸,无可奈何啊!”
主簿不由道:“二十四年前就已逾四千,你这帐上才两千八百人,中间死了一千二百人,二十四年来什么都没干,光顾死人了么?”
“……前些年夏秋之交,瘴疠横行,庄里死了好些壮丁!入冬又遭了山洪,冲毁田舍,又有几十户流离失所,不知所踪…小人…小人也是痛心疾首,恨不能以身相代!这新册所录,皆是实打实还在庄里过活的人口,那些死绝、逃散的,小人岂敢虚报,污了王爷的耳目?至于…山洪过后,地形变易,好些田地或被掩埋,或成滩涂,难以复垦,饿死的饿死,病死的病死…小人…小人也是如实勾销了,来不及上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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