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……”朱元璋喉咙里发出一声自嘲的、苦涩至极的低笑。那答案,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,冰冷而清晰。
还不是因为自己?
因为洪武年间那把杀得人头滚滚、杀得勋贵凋零、杀得百官股栗的剥皮刀!杀蓝玉,杀胡惟庸,杀空印案……杀!杀!杀!杀得人人自危,杀得君臣离心,杀得江山虽在,人心已散!
否则,自己也不会在初次看到天幕中永乐帝收取安南、郑和扬帆西洋的功业时,就迫不及待地承诺将那些新拓疆土分封给蓝玉、傅友德他们!
那哪里是恩赏?分明是恐惧!是试图用眼前的利益,去粘合那早已被自己亲手斩断的君臣纽带,去避免天幕所揭示的、未来那场因人心离散而导致的“靖难”之祸!
光幕上,那顶由三十二名锦衣卫扛着的、金丝闪耀的轿子,在猩红地毯的尽头缓缓停下。
轿帘掀开,赵老太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,一头扎进跪在轿前、脸色死灰的张居正怀里!老妇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儿子那身一品仙鹤绯袍的前襟,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浑浊的老泪纵横,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穿透了时空,狠狠砸在洪武十三年每一个人的心上:
“儿啊!我的儿啊!这排场……这排场是要诛九族的啊!咱家……咱家要完了!全都要完了啊——!”
“诛九族”!
这三个泣血的字眼,如同最后的丧钟,在朱元璋耳边轰然炸响!
朱皇帝高大的身躯晃了一晃。所有的暴怒、所有的讥讽、所有的洞悉,在这一刻,都化作一股彻骨的、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寒,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坐回了冰冷的龙椅。那碎裂的玉如意一角,深深硌在他的掌心,带来尖锐的痛感,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。
他抬起头,目光不再聚焦于光幕上张居正母子那绝望相拥的画面,而是穿透了奉天殿高耸的穹顶,投向那深不可测、仿佛蕴藏着无尽嘲弄的漆黑夜空。风雪似乎更急了,呜咽的风声如同无数冤魂在哭诉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